“有人匿名檢舉，有位考生在策論考試中實施某些特殊的手段，才得以通過策論。”

羅立海驚然。

“也就是說，有人在武舉考試中舞弊？我可聽說，衛將軍此次是親自監考，此人如何能夠躲過衛將軍的監察？”

衛宜修縱橫沙場多年，一雙銳利的眼眸早已名揚於世。傳聞中，衛宜修可以在千步之外從人群中找出主帥，並一箭將其頭顱射下，令邊關各族聞風喪膽，再也不敢侵犯大黎河山。

所以，能夠躲過衛宜修監察的，該是有多麽機敏。

羅元觴卻是搖搖頭，“不對，衛將軍的眼力我見識過，即便是我，都不敢在他親自監察時動半分心思。而此人竟能神不知鬼不覺地躲過衛將軍的監察，我覺得，他應該是與某位監考官串通好了。”

“元觴，你的意思是，武舉考院內部有人收受了賄賂，幫助此人在策論時舞弊？”

羅元觴點點頭：“怕是如此。不過，還不能妄下定論，一切終究還得靠證據說話。”

“嗯……這樣，爹你先寫信把這些告訴衛將軍。等我明日閑下來，再親自去一趟。”

羅元觴這幾日都得忙著守門、巡街之事，事關百姓安全，還是不能松懈。等到明日將文舉考生盡數送入考場，他應該就可以暫時歇息了。

雖然收到了檢舉信，但衛宜修並未打算將其公諸於世，接下來的武舉考試依舊照常進行。

不管此事是真是假，收到信件的那一刻起，他便已經暗中派人盯著武舉考院的幾位監考官。

他對自己的眼力非常自信，所以，除非那人串通監考官，否則絕不可能躲過他的監察。

不過，眾監考官們的舉動都沒有異常，一切按部就班地進行著，不露絲毫破綻。

看樣子，只能等到羅元觴來了之後，才從長計議了。

次日。

正是文舉考生入場的日子。

辰時時分，目送著文舉舉子盡數到位，羅元觴才終於放松下來，帶著眾衙役返回縣衙。

羅立海已經在縣衙大堂等候許久，看見羅元觴回來，便急匆匆地迎上去，臉上帶著更勝昨日的焦急。

“元觴，大事不好了！”

羅立海言簡意賅，眉眼皆是灼色。看著羅立海的模樣，羅元觴剛剛松懈的神經再一次緊繃。

“爹，發生了什麽？”

“元觴，剛才有人報案，在悅海客棧，有個男人被殺害了。聽說，那似乎是即將參加武舉考試的考生。”

羅元觴猛然一震。昨日衛宜修才剛剛接到檢舉信，今日便有武舉舉子命喪黃泉。這一切，究竟有什麽關聯？

“我知道了爹，你去忙吧，悅海客棧那邊，就交給我了。”

說完，羅元觴匆忙行入內堂叫上喻直，隨即馬不停蹄地趕往悅海客棧。

剛剛發生了命案，悅海客棧四周站滿了好奇圍觀的百姓，嘈雜的議論聲響徹整個客棧。

羅、喻二人撥開擁堵的人群，行至客棧二層，在二層的走道上，看到了一具男人的屍體。

男人面色蒼白，平躺於地，胸口滲出的一大片鮮血早已凝固。除了胸口之外，屍體其餘各處似乎並沒有傷痕。

“死者是二十五歲左右的年輕男子，死亡時間是昨夜寅時左右。致死原因，胸口的臟器被利刃刺穿，當場身亡。從傷口來看，是一擊斃命。兇器，應該是一柄匕首。”喻直費了些時間檢查過屍體，隨後站起身，說道。

“除了胸口的致命傷之外呢？屍體其他地方可有傷痕？”

喻直搖搖頭，“初步判斷，沒有。屍體全身上下，僅有這一處傷口。還有，我簡單檢查了死者的血液，並未發現任何藥物痕跡。”

“也就是說，死者是被兇手正面一擊刺中要害，當場身亡。這就說明，兇手至少對人體要害非常熟悉，大有可能是武藝傍身的江湖中人。”

不過，這悅海客棧所招待的正巧都是江湖中人。這裏的每個人，都身懷武藝，能夠一舉刺中人體要害不足為奇。所以，從這一方面，恐怕是無從入手。

悅海客棧的掌櫃鐘萬財站在一旁，面如死灰。上個月的刺殺事件才剛剛平息，這一月卻有人死在客棧裏。這下子，悅海客棧的生意怕是要再一次一落千丈了。

“鐘掌櫃。”

羅元觴一聲叫喚，鐘萬財才猛然回過神。

“是，羅捕頭。”熟悉的男人聲音。

“鐘掌櫃，躺在地上的這個男子，可是你們悅海客棧的客人？你可認識他？”

鐘萬財收了收心神，道：“回羅捕頭，認識。此人名喚蘇元凱，鄴陽人。三日前進京參加武舉，入住我悅海客棧。他昨日剛剛通過策論，正在準備兩日後的武舉考試。”

羅元觴一個眼神，示意喻直先行前往蘇元凱的房間，隨後繼續詢問。

“鐘掌櫃，你們是何時發現的死者？為何到今早才報案？”

鐘萬財轉身環視，擡手示意身後不遠處的一名青衣女子過來。

“羅捕頭，她是第一個發現死者的。你有什麽問題，問她就行。”

羅元觴瞥過頭去，看到青衣女子之時，神色猛地一滯。

熟悉的面容！

“你是……青蝶！”

青衣女子正是從前藍月坊的舞女，青蝶。

“羅捕頭，是我。我已經離開藍月坊了。現今住在這悅海客棧裏，以賣藝為生。”

之前調查之時，羅元觴便已發現青蝶患喉病之事，也知道青蝶恐怕無法在藍月坊久留。只是沒想到，青蝶竟會出現在這裏。

“我記得，寒煙似乎鐘掌櫃的侄女。所以說，是寒煙介紹你來此的麽？”

青蝶微微頷首，笑顏讚同。

“羅捕頭果然料事如神，我離開之後，的確是寒煙把我介紹給鐘掌櫃。若不是她，此刻的我恐怕早已露宿街頭。”

羅元觴從驚訝中回神，心神放回案子上，神情嚴肅起來。

“不說這個了。青蝶，你是第一個發現死者的麽？”

青蝶也變得認真：“不錯。還記得，我今早卯時左右起床，剛打開門，便發現死者死在了走道上。當時，我驚魂未定，慌亂地將鐘掌櫃喊了起來。隨後，冷靜下來之後，我們便將此案報到了衙門。”

“所以說，你們看到死者時，他便已經是這幅模樣了麽？”

青蝶和鐘萬財不約而同地點頭讚同。

此時，前往蘇元凱房間搜查的喻直也返回到羅元觴身邊，手中拿著什麽。

“老喻，怎麽樣？可有什麽發現？”

喻直默默嘆了口氣，舉起手。

“房間裏其他東西都很平常，沒有什麽發現。唯一奇怪的東西，就是這個。”

羅元觴接過東西，這似乎是張信紙。不過，這信紙上，只寫了寥寥幾個文字，看起來，像是還未完成的信件。

“稟大人，小生蘇元凱，鄴陽人，今日”

僅僅寥寥幾個文字，根本看不出什麽。不過，羅元觴卻是盯著信件思索許久，似乎發現了什麽。

信件，大人，武舉考生……難不成，這蘇元凱就是！

羅元觴沒敢直言而出。

若不出意外，兇手應該也是這悅海客棧的客人。也就是說，兇手多半就藏在這一眾武舉考生之中。此時大聲說出，只會打草驚蛇。

又簡單看過一遍現場，眾衙役也紛紛到場。隨後，將現場交給喻直和衙役們，羅元觴帶著信件，匆匆離開。

武舉考院。

後堂，衛宜修坐在桌前，心煩意亂地緊皺眉頭，無心辦事。

昨日的檢舉信已然讓他頭疼不已，今日卻又發生武舉舉子被害的案子。接踵而來的混亂，讓他忙得焦頭爛額，卻又不知如何解決一切。

“衛將軍，縣衙的羅捕頭來訪。”

聽完，衛宜修驚喜地擡頭，他一直在等候羅元觴的到來。

“快快有請！”

他早就聽聞，黎京縣衙的羅捕頭斷案如神，極擅推演破案。有他的幫助，此刻所有的混亂和謎題，也顯得沒那麽困難。

跟隨著侍衛的指引，羅元觴大步而入，手持一張信紙。

“晚輩縣衙羅元觴，拜見衛將軍。”

見到衛宜修，羅元觴立時躬身行禮，微笑示意。

衛宜修連連將羅元觴扶起，道：“羅捕頭快快請起，不必客氣。”

待到羅元觴擡頭，衛宜修才找到機會細細打量了一番，口中不住地讚嘆：

“久聞羅捕頭少年英才，為我大黎男兒之表率。今日一見，名不虛傳啊！羅捕頭，快請坐。有些事情，衛某還需向羅捕頭討教一番。”

二人坐下，羅元觴禮貌地請衛宜修先行開口，看得出，衛宜修比羅元觴更加地著急。

“羅捕頭，昨日和今日的兩件事，你可已經聽說了？”

“回將軍，我已經知曉了。其實，羅某此次前來，也正是來與將軍說此事的。”

衛宜修微微一驚，“哦？羅捕頭可是已經找到了什麽線索？”

羅元觴將手中的信紙遞給衛宜修，隨後說道：“衛將軍，這信紙上的字跡，你可認識？”

衛宜修好奇地接過信紙，低頭看了一看，臉色隨即大變，口中驚然：

“這，這……羅捕頭，這信紙，你是在何處取到的？”

看衛宜修的反應，羅元觴知道，自己的猜測恐怕是正確的。這兩起案子，果然有莫大的聯系。

“這張信紙，是我在後一個案子死者的房間裏找到的。如何，衛將軍，看到這個，你可有頭緒了？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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